1998年,在逼近截止期之际,由中国起草的TD-SCDMA草案被提交给ITU(国际电信联盟),成为最初的15个3G候选方案之一。      倏忽10年之际,由中国移动牵头进行的TD-SCDMA二期建设招标在2008年10月30日基本结束了评标,即将进入全面建设,这也事实性的宣布了TD将在中国全面建设。 但是,TD-SCDMA的商业化前景依然不明朗,与WCDMA和CDMA2000商用经验仍相距较远,后面又面临WiMAX的挑战。也唯因此,回首10年,围绕着TD的争议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一种无休止、无结论、无统一标准的“三无”争论。

或许,强求得出统一的论断是徒劳的,莫不如回顾这十年当中的一些历史节点,并与彼时彼处的一些背景相对照,再对TD发展史做另一种镜像和记载。

戏剧性的变数

回到历史,1998年,是否还存在另一种记忆?

尽管彼时全球电信市场正在从模拟时代全面迈向数字时代,2G是当时市场争夺的焦点,但3G也已提前规划。欧洲和美国两大阵营无一例外希望在2G/3G时代重新规划世界版图,分享最大利益。日本因为使用自己封闭的PDC制式而没有向外扩张的力量。

这其中,本不会有中国的痕迹。彼时的中国,历经20年的改革刚刚完成农业改革和轻工产业化,而重工业化和机电产品出口成为此后10年的主题。

然而,一个戏剧性的变数产生了。

这时候,原中国邮电部正在改革的大潮下面临着不断的新重组,在“政企分开”的临界点上,电信 研究院可以说“亦官、亦学、非商”。1997年7月,邮电部成立了由政府部门、运营商和研究机构组成的3G无线传输技术评估组,紧急在国际电联进行了注 册,经过1年的时间,最终提交了TD-SCDMA方案。

“说真的,当时我们并没指望中国能提交候选技术。”主要参与者之一曹淑敏事后说。

我们不能确信这些主导者当时就已经规划了长远的3G战略或者商业头脑,而更愿意相信这些最早推动TD的人,更多出于现在流行的“商业知识分子”们看作是“中国老派知识分子”们的单纯技术民族主义情结。

如是,一面是两大阵营为主导的商业巨贾和由其组织有序的行业组织,一面是一群知识分子和正在 面临政企分开改革的技术官僚;一面严阵以待要圈定未来全球电信市场,一面仓促上阵,要证明中国拥有技术潜力;一面是完整的标准、先期的技术投入和很多基础 实验,一面还仅仅是一叠文档——“商业+协会”VS“知识分子+官僚”,这看起来像是穿着中山装的中国人去参加美国大都会的歌剧比赛,也是一场不对称的战 争。

我们无法考证也很难完全还原当时的情景,是因为TD本身的技术优势,还是对手根本没有把TD全力当成对手,抑或是“知识分子+技术官僚”组合的独特优势。或许兼而有之。结果是,在两强相争、15个方案参加的竞逐中,作为“变数”的TD成为三大国际标准之一。

TD的10年换挡

TD成为国际三大标准之后,某种程度上,已经完成了作为“科研人”的知识分子们的使命,也完成了彼时技术官僚们的初始技术理想。如果不是后面有新的变数,出现新的动力,TD或许也会和以前的若干技术论文一样,永远封存于图书馆里的书堆里了。

但是,技术史本身都依存于更大的历史背景。1998年后的中国,几乎所有机电类产业都获得了 大发展。电信业的发展尤其突出——一方面,国家战略更加重视高新技术和信息化,电信业备受重视;另一方面,随着政企分开以及几次脱钩,其间技术官员和科研 分子考核的重要标准不再是多少科研论文,而是产业化推动成绩。

在这个巨大的历史变革过程中,一个重要的转折和值得玩味的时间节点是6年前的10月30日的第一次“换挡”,大历史塑造了TD史。

2002年10月30日,是TD产业联盟成立的日子。其时,TD产业联盟仅仅包括大唐、中兴等7家企业:为TD发展紧急成立的半企业化的大唐移动、尝试性投入的中兴、专注WCDMA而“应景”参与的华为,还有几家惴惴跟随的企业。

这次“换挡”的本质是怎么把一叠技术论文转化成现实的产品。TD联盟是当时TD“技术产品化”,“产品市场化”的核心组织。依靠当时刚刚成立不久的大唐移动和中等投入的中兴等少数企业参与“自由竞争”,TD无法走上市场。

TD联盟的运作也并非坦途,但是,共同利益最终还是曲折而幸运的汇合了。它的曲折性和幸运性 体现在,2001年欧美出现了互联网和电信业泡沫,盲目的、大规模的、在需求不成熟情况下过早的3G投入从高峰跌入低谷,2001年就开始商用的 WCDMA直到2006年才突破1亿用户,至今很多3G运营商才达到盈亏平衡。

另一次重要的“换挡”发生在2005年底到2006年初,一方面当时全球3G建设出现了复 苏,以NTT DOCOMO为代表的WCDMA运营商在3G运营上首次获得赢利,3G用户开始显示出快速增长的趋势,另一方面是中国在2006年初全国科技大会前后正式 将自主创新战略确立为国家战略,TD作为无线宽带之一入选国家16个技术战略项目。

2005年12月19日,时任信息产业部副部长的奚国华说,TD-SCDMA在技术上取得重大突破,TD-SCDMA要占3G一席之地。2006年1月20日,信息产业部颁布TD-SCDMA为我国通信行业标准。

这次换挡的意义在于如何产业化,如何将实验性的产品转化成一条产业链?中国政府需要摸索自主创新的一整套模式:从技术标准化、标准产品化、产品产业化、产业市场化。而TD生逢其时,完成了标准化和产品化,等待产业化。

由此,TD产业化如箭在弦上。

10年后的今天,TD产业联盟发展到58家,涵盖了运营、设备、终端、测试和仪表全产业链。此外,全球7大无线设备商当中,爱立信、诺基亚、阿朗、华为、中兴等五家都参与进来,只有在无线市场处于衰退和转型状态的北电和摩托罗拉没有参与。

TD历经10年,其最新一次“换挡”是中国移动当下启动的28城市建网。

TD十年,发展比较慢,因为这是一条没有走过的路,技术创新背后是一次产业试验和产业模式创新,即在产业创造方面,如何寻求政府、协会、企业、科研单位和用户之间的合作模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WCDMA为主导的3G在1998年标准从90年代初就开始筹备,1998年基本完成后也经过了3年完善才于2001年实现首次商用,2001年商用之后也经过5年踯躅才等到市场成熟。TD理应吸取更多经验教训。

TD依然在路上。